2012年6月1日，北京儿童医院从外科开始推出敞开挂号，至今已试行一个多月。这项措施推出的背景，是北京市公立医院改革的不断深化，新医改进入第三年，许多方案已开始进入执行阶段。在儿科医疗领域，北京儿童医院在全国范围内具有绝对权威性，缓解“看病难”问题的任务更加艰巨。推出敞开挂号，便是重点措施之一，就此，记者采访了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
    一、敞开挂号的预期目标是什么？为什么先从外科开始？
    倪鑫：北京儿童医院每天的门诊量大约在7000到8000人次，高峰时期会突破一万。前来就诊的患儿中，约60%是本市以外的。这个数字是说能够看上病的，而每天来排队挂号的总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目前，挂号时存在的主要问题有三个：首先，号源无法满足病人的需求；其次，号贩子泛滥，家长容易上当受骗；第三，有些外地患儿来就诊时，目的性很强，但由于要找的专家不敞开挂号，会在医院耽搁很久。
    推行敞开挂号，对于缓解这三个问题，都有效果。
    推行初期先从外科开始，主要是考虑到外科的门诊数量小于内科。敞开挂号，必然导致门诊量的增多，这对医生的看病压力、医院的接待能力都是不小的考验，需要在推行过程中逐步发现问题并进行持续改进。
    敞开挂号之前，外科平均每天的门诊量约为1000人次。自6月1日外科不限号以来，现在每天的门诊量已经增加至1200到1500人次。
    二、敞开挂号的可行性有多大？多出来的门诊量如何消化？
    倪鑫：敞开挂号的推行，是经过详细论证后，在确认具备可行性的情况下才开始的。
    首先，敞开挂号之后，外科尽量做到每天所有专业都安排门诊。之前，外科诊室并没有被充分利用，可能今天没有骨科门诊，明天没有泌尿科门诊，导致了部分空间使用不充分。现在，除个别情况外，基本上可以做到所有专业都安排门诊。
    其次，实现医务人员的动态调配。同级别的医生可以互相协助，由个人诊治变为团队协作。以泌尿科为例，敞开挂号之后，如果你挂了张主任的号，但是由于患儿数量多，本来不出门诊的李主任，也会从病房或者在手术后，帮忙出诊。
    根据门诊患儿数量的多少，来确定是否需要调配人手或者调配多少，从个人出诊到团队出诊，实现人员的动态调配，确保门诊病人诊治的质量。
    三、对门诊可能的增加量是否有预测？是否有预案应对突发情况？
    倪鑫：敞开挂号之前，我们对每天门诊的实际需求量是有测算分析的。
    在门诊挂号处，对未挂上号的外科患儿数会有记录。而且，约有60%-70%的家长会去咨询医生能否加号。在敞开挂号前一周左右，外科护士就开始统计每天大约有多少人没有挂上号。这种需求量的分析，虽然不能保证完全准确，但可以作为参考。
    根据测算结果，我们最初估计每天门诊的增加量应该不会超过200人次。不过，敞开挂号的第一天，门诊量增加了近500人次，这与当天是周一就诊高峰有关。随后的几天，就基本控制在200人次以内了，与预期情况比较相符。
    在推行过程中，我们会根据每天实际门诊量、医生数量及医疗资源的调配情况，不断进行调整。在最初阶段，可能还会根据实际情况，对外科中患儿数量相对较多的骨科、泌尿科等专业科室，在敞开的基础上适当增加特需专家门诊。
    四、敞开挂号势必造成医生工作量大增，在体制上如何提高医务人员的积极性？
    倪鑫：在敞开挂号之后，作为对医生的回报，现有的挂号费用5元、7元、9元、14元全部划给医生。北京现行的医疗物价收费标准还是1998年制定的，不能很好地体现医务人员的劳动价值，而且，对于医生承担的劳动量来说，也不能从根本上说明问题。为此，医院在奖金的分配上也会做出调整，尽量平衡医生的收入付出比。
    随着敞开挂号的推进，医院一定会考虑在体制上多做改善。如，有的医院在试行医药分开时，去掉现行的挂号费、检查费以及15%的药品加成，增加了医事服务费。与挂号费相比，医事服务费金额相对较高，按照一定的比例划给医生，可以起到很好的激励作用。随着医改的推进我们增加医事服务费，对敞开挂号制度会起到很大的支持作用。
    在敞开挂号之前，整个外科系统都召开了动员会，传递解决百姓看病难问题的理念。因为作为一线医务工作者，始终都应该怀着一颗医德之心治病救人。
    五、暑期高峰马上就要来临，敞开挂号后，医院是否已经准备了应对方案？
    倪鑫：外科敞开挂号之后，暑期高峰肯定会比以前的压力更大。涉及的人员调配、空间利用问题，都要进行调整，对此，我们准备：
    首先，增加白天门诊医生数量，延长门诊时间。并在夜间设立小夜门诊，提高医院的接诊能力，方便患者就医。
    其次，增加退休老专家的接诊服务。平时，一般老专家只出半天门诊，暑期，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尽量增加出诊时间。而且患儿家长对老专家的认可度也更高。
    第三，鼓励分层次就诊。特需门诊排队人数少、就诊环境好、服务更精细，从挂号流程开始，动员有特殊需要的患儿家长挂特需门诊号。
    第四，灵活安排门诊人员。如果特需门诊的患儿数较少，可以适当减少特需门诊专家的数量，增加普通门诊专家数量。增强灵活性，提高接诊能力。
    六、敞开挂号是否会向其他科室推行？
    倪鑫：初步计划，在暑期之后开始逐步向内科推行。
    暑期是患儿就诊的高峰期，敞开挂号之后，接待能力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需要实践的检验。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改进，敞开挂号后，医院的接待经验会不断提高，为向其他科室推行奠定基础。
    暑期结束后，会先从内科中就诊人数相对较少的专业科室入手，逐步全面推行。同样，在暑期，也会对内科不同科室，如呼吸、内分泌、肾病、糖尿病等，进行就诊需求的统计，并尝试从暑期开始，加强人员的调配，为敞开挂号做准备。
    七、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敞开挂号制度在流程上还有哪些需要改进之处？
    倪鑫：敞开挂号的初衷，是为了缓解看病难问题，既增加医院每日的门诊接待量，同时也减轻患儿家长的排队之苦。不过，现在看来，很多家长仍然习惯一大早来排队挂号，这样做没有必要。而且，这也造成了医院空间利用的不合理，早上人山人海，下午就空荡荡。
    所以，下一步要增加预约号源数，现场分时挂号。根据每天大致的门诊量，划分时间段，平均分配号源。比如外科，10点之前开放300个号，12点之前再开放300个号，依此类推。这样，既能减轻家长的排队负担，又能促进医院空间的合理利用。
    八、儿童医院挂号难度降低，会不会导致大量患儿涌入？
    倪鑫：由于儿童医院在儿童医疗领域的权威性，很多家长不愿带孩子去其他综合医院的儿科就诊。
    其实，为了实现患儿的有序就诊和提高全市医院的儿科诊疗水平，儿童医院已经利用自身优势与市属22家综合医院儿科初步建立了“儿科综合服务平台”，即医疗服务绿色通道，通过内部网络实现患儿就诊信息的共享，实现危重患儿的预约、就诊、会诊、转诊、检查、化验等综合服务。希望能够缓解儿童医院的接诊压力，充分发挥三级医院的诊治能力。
    其实，医改里提到的社区转诊制，对于分流大型医院的就诊压力十分有效。不过，从中国目前的医药卫生体制来看，要进入实质实行阶段，还有一段路要走。
    九、除外科敞开挂号外，儿童医院还推出了哪些代表性的缓解看病难的举措？
    倪鑫：在提高就医空间的利用率方面，我们尽量做到当天的辅助检查当天做完。
    从卫生经济学角度讲，如果一个病人今天挂号，需要做的B超却被安排在了一周以后，那一周以后还要再来检查、挂号，这个过程对医院并没有贡献，却增加了医院的人流量，还给病人添了麻烦。如果检查在当天做完，病人仍然去找当天看病的医生咨询，非常方便。
    要提高病人的就诊感受，就要在最少的时间里，用最短的流程，来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要求所有的辅助检查都尽量在当天做完，实在安排不开的可以稍微延后，但没有超过三天的。另外，有些家长有特殊需要，想要延后进行检查，也可以单独预约。
    十、作为儿童医院的院长，与在其他医院工作，最主要的不同在哪里？
    倪鑫：我来儿童医院最深的体会是三点：
    首先，儿科医疗具有特殊性。素有“哑科”之称的儿科，有完全不同于成人医院的特殊性和治疗规律，尤其是患儿不能准确地描述或表达病痛、病症、病史等，同样病症的疾病在治疗上也有不同于成人的治疗原则和方法。要想准确为患儿治疗，需要医护人员具有渊博的儿科医疗知识和丰富的诊疗经验。
    其次，儿童医院的环境难治理。儿童就诊时离不开吃的，而且大小便不能自己控制，很多家长也不注意保护环境。所以，在保洁方面必须加大力度。现在卫生间的打扫实行的是承包制，如，一个人负责三个卫生间，需要不停走动，随时打扫，确保环境的清洁。
    第三，我是今年3月5日学雷锋的日子来到儿童医院。我的专业是成人头颈外科，现在到儿童医院，基本上在专业领域的工作就停止了，变成了全职院长。从过去服务少数病人，到现在服务医务人员，让他们有更好的热情、更多的激情为病儿服务。
    本报记者 王亚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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