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2日，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口腔医院副院长林野做客新华网，共同探讨医疗改革中如何注意保护医护人员积极性的问题。图为林野解答主持人问题。新华网 贾振 摄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2015年新华网全国两会新华会客厅。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嘉宾是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副院长林野先生，您好。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副院长林野：主持人好,各位网友好。
    主持人：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中国人群的口腔健康状况有一些问题，您如何看待老百姓目前对口腔健康的关注度？
    林野：随着社会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老百姓对口腔健康，包括对牙齿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这也是符合口腔医学发展的规律，也符合老百姓对健康需求的规律。中国有一句古话，说“口福是第一福”，没有牙齿，最起码一般的生活乐趣就没有了，美食家也当不成了。德国人有一句话，叫“漂亮的牙齿是你最好的首饰”，所以说牙齿健康不光关系到健康，也关系到他正常的社会交往，关系到他的美学形象。所以从医学专业的角度，口腔疾病影响消化，影响社会交往，而且有研究证实过早的牙齿脱落，一般在年龄比较高的时候更容易发生老年性痴呆。所以说大家越来越关心口腔和牙齿的健康状态。
    主持人：那市场需求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林野：口腔医学可以说发展的非常快，越是发达的国家，牙齿健康的专业，牙科医学、口腔医学越发达，需求量就越大。所以越在发达的国家，牙科医生的数量就越多。
    主持人：国家目前这样的口腔医师队伍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林野：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还是发展的非常快，但是我们国家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发展不够平衡，在沿海或者是北上广牙科医生的比例和城市人口比，相比较来说就高一些，往中部和西部地区牙科医生的比例就相比较低一些。但总的来说，平均水平还是低于国际上的发达国家。
    主持人：作为全国政协委员，我知道您这次也是带来了一些提案，近年来大医院像“战时状态”，医生过度疲劳等问题很受关注，您有关注这些方面吗？
    林野：您刚才说的“战时状态”、医生过度疲劳等问题，实际上更深层还是公众比较关注医改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公立医院改革的问题，公立医院改革是咱们国家从2009年医疗改革以来这五项任务中最难的任务，但是公立医院的改革又事关医改的成功，所以说它是至关重要的。为什么公立医院的人比较多，超负荷运转，像“战时状态”，最优质的医疗资源在公立医院，而且公立医院医护人员是公立医院改革的主导和主体，我国目前现状是病人没有按照自然规律、没有按照疾病健康就诊的自然逻辑规律分层分流。举个例子来说，感冒发烧我也希望到协和医院看一下，简单的牙齿疼一下，就想到北大口腔来看一下，所以所有病人都希望到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实际上没有真正实现病人的分级分流就诊，这样就造成小医院特别是没有名的医院，门可罗雀，而大医院是过度负荷，人满为患，这就是我们国家目前医疗状态，它的核心问题是公立医院的改革问题。
    主持人：作为一个长期在临床一线工作的医生，您是如何看待公立医院改革的呢？
    林野：公立医院改革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命题。首先医疗改革是全世界的难题。从2009年医改以来，总的来说医改方向也定了，而且也取得很大进步，作为一个临床一线的医生和这么多年的政协委员，我觉得公立医院改革最主要的问题有两个。
    林野：第一政府增加投入，第二做好顶层设计。政府增加投入是要增加两方面投入：一是提高保障水平和支付能力。我们国家是保基本，医保的基本水平还是比较低，要增加对医保的投入，对医保保障能力的投入；二是要增加对公立医院的投入，因为到目前为止国家给公立医院每年的财政投入只占公立医院正常运转的5%-10%，像北京大学口腔医院是我们国家目前规模、技术力量各方面最大的口腔医院之一。目前国家的财政投入占医院正常运转的不到10%，所以说医院的正常运转还是靠它的医疗收入积累，这样就难免造成公立医院还是只能提供有偿的医疗服务，医院要靠自身的医疗积累才能正常运转，医院也要考虑生存发展。就像医疗服务的价格，药品的加成。以前是由于国家没有办法支付医院运转的费用，所以就给了医院一个政策，让医院可以在药费的基础上加价15%。大的综合医院要改革，要取消医药差价，要实行零差价，国家就要增加对公立医院的投入，以维持公立医院的正常运转。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国家有2万多所医院，政府在短时间内不能增加这么多的财政投入，所以还需要医院来通过它的医疗收入积累来维持医院的正常运转。
    林野：公立医院的定位应该是研究、教学、疑难重症。一般的疾病，包括洗个牙，看一般的头疼感冒发烧，就可以让大量的民营医疗机构或者社区医院来承担，这就需要培训大量的全科医生。于是，全科医生的培训、社区医疗机构的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全科医生的基本收入也要有所保障。如果没有这些配套政策的保障，只是增加投入，也达不到分层分级诊疗的目的。还有医保的改革问题，现在的医保是定点医保，大部分公立医院可以有医保，病人去看病可以去报销，但是一部分民营医疗机构就不能报销。如果实行多元化的医保支付，让民营医疗机构及社区医院发挥更大的作用，有助于分层分级诊疗的实现。这些就是改革中的顶层设计。
    主持人：在保护医护人员积极性方面，您认为从政策层面需要有哪些支持呢？
    林野：医保的多元化，包括医疗服务价格的定价，现在价格定价基本上是由政府定，它有时候就不能体现不同层级医院的不同医疗水准和医疗技术的价值。例如找教授拔颗牙和找刚毕业的医学生拔牙的收费是完全一样的，那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希望找教授来拔牙。应该分层分级，让医院也有一定的定价自主权。
    林野：从媒体的宣传上要正面引导我们的老百姓，我们理解的公立医院的公益性就是为人民群众提供有益的医疗服务产品，服务于群众的健康。而患者都希望接受世界上最好医疗仪器设备的检查、最好的药品，但是国家的财政投入能力有限，能够支付的还只是基本医疗保险这一部分。我认为媒体应该对医改的定位、公立医院的改革的相关政策做正确的引导，避免让群众造成误解或者是期望值太高。
    主持人：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提到要鼓励医生到基层多点执业，发展社会办医，您认为对提高医护人员积极性方面是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林野：我觉得这有利于弥补我们国家目前优质医疗资源不足的现状，进一步发挥优质医疗资源的作用，引导病人分流，同时可以带动基层医疗的发展，从而为公立医院改革助力，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而在现阶段，对于公立医院改革和整个医疗体制改革都非常有意义。
    主持人：最近大家都比较关注医疗方面，这也是一个民生问题。挂号难、看病贵、等待时间长也是老百姓在门诊时“抱怨”比较多的一个问题，您怎么看待这样的问题呢？
    林野：客观地说，问题是谁付费？目前国内一些比较先进的医疗检查的费用相对于中国老百姓的整体收入水平,确实比较贵。如果说用绝对值来看，中国的医疗价格是非常低廉的，例如说一个肠镜检查，在美国是四五千美元，在中国只是几百人民币。就我们牙科来说，在欧洲医生初诊咨询基本上就要二三百欧元，在我们医院挂一个专家号也就100块钱人民币。问题是以上项目国外都是医保付费。
    林野：挂号难的问题，就目前而言还是我刚才说的，小医院是门可罗雀，公立医院、大医院是人满为患，主要是医疗改革顶层设计的这个制度导致优质医疗资源比较稀缺，病人没有分层分级分流。还是那句话，洗个牙都要到北大口腔医院，感冒发烧都希望去协和，这必然使协和医院、北大口腔人满为患。所以医疗改革，特别是公立医院改革，这不是只靠医院就能做到的，需要通过顶层设计，让病人通过医保和价格的分流等等，让他觉得我有疑难问题再去大的公立医院，一般的问题就在社区医院或私人诊所解决。如果这样分层分级达到分级诊疗，大医院的看病难就会缓解。
    主持人：那作为我们北大口腔医院，对于这样的问题有没有一些新的举措呢？
    林野：作为大学医院，一是我们尽量按照北京市政府的要求，在周六、周日开设周末门诊和假日门诊。再加上我们有一个比较庞大的急诊科，做到了一年365天24小时开诊。同时，我们还开设夜诊，就是下班以后的晚间门诊，这已经坚持了很多年。这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北京市老百姓口腔看病难的问题。
    主持人：那么在两会期间，关于医疗健康领域您还关心哪方面的提案呢？
    林野：作为临床一线的医生，我也是多年管过医疗。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基层医院的业务院长，我当然最关心的，第一是医疗质量，医疗质量当然牵扯到诊断、治疗效果、服务等等，但是我认为医疗质量的核心是要解决问题，就是治疗的效果要好，其次才是服务、环境、设备等等，这是我第一关心的。所以在北大口腔医院我们对所有医务人员要求是要为病人解决问题。在别的医院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要争取给病人解决。第二是关心医护人员的健康、安全以及他们的职业尊严。因为有时候病人对医护人员、对医院、对国家的医疗体制也不是很理解，有时候还会产生一些误解。作为政协委员，又作为一线的医生，我也经常反映一些关于基层医护人员的诉求，比如他们的利益、他们的健康状况、他们对医疗改革的一些希望，包括正确理解公益性、多元化医保模式、中止安抚性赔偿、构建和谐的医患关系，这都是我每年在政协会议上最关注的问题。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2015年是深化改革的关键之年，在医疗改革方面，哪些是您比较关注的点？您认为我们在哪些方面还可以推进？
    林野：一个是我自己在政协会议上通过各方面的努力，希望在医疗改革当中多倾听医护人员的声音。因为医疗改革，特别是公立医院改革，医护人员是主体，首先要让医护人员满意。就像一个球队打球一样，如果上场打球的队员不满意，这个比赛效果肯定是不会好。基于其他4项医改基本的内容和任务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和成绩。最难的是公立医院改革，而公立医院改革的核心问题就是两点，一是要做好顶层设计，在这一点上我们一线的医护人员希望尽力给政府的决策部门，给上级主管，尽可能提供更多的来自一线的信息以及医院存在的问题，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二是我们呼吁政府要加大对公立医院的投入，加大对医疗改革的投入，目前我们国家在医疗卫生方面的投入在全世界还是偏低的，也理解政府在逐年增加对它的投入。2015年是关键的一年，所以说我希望能够在顶层设计上和政府投入上，如果说能够加快一点步伐，这样公立医院改革的步伐也就会更快。
    主持人：对，也让更多的市民享受到医疗改革的成果。跟您聊了这么多，相信很多网友都是意犹未尽的，但是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这次访谈就到这里，感谢您做客我们新华网，也感谢网友的关注，我们下期再会。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