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院长刘晓程——

本报记者 李晓雅

刘晓程院长

12年前，刘晓程站在医院选址的盐碱地上。

如今的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外景。

医院门诊药房全自动发药系统。

外籍义工与患儿做游戏。

　　“我要种块医改实验田，向传统管理体制挑战，为中国医改探索一条前无古人的新路。”这是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以下简称泰心医院）刘晓程院长在创办该院之初所说的。这在当时一语惊人，充满争议和质疑。
　　如今，泰心医院开院快十年了。作为全国两万多家医院中唯一参照现代企业模式运营的、唯一符合新医改方案的公有制医院，国内唯一获得三块JCI金章的医院（医院JCI认证、急性心梗和心力衰竭两个病种JCI-CCPC认证），已经为来自全国及美、英、德、加、俄、黎、柬等国家的7万多名患者做了心脏手术和介入治疗；完成8例心脏移植手术和我国第二例长期存活的心肾联合移植手术；实施国内唯一第三次冠脉搭桥手术；与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第十八研究所合作，成功研制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第三代心室辅助装置——磁液双悬浮血泵，植入该装置的实验羊“天久”创造了多项国内纪录；面向市场、面向国际、面向现代化，带动区域经济发展，成为天津经济开发区的一张名片——2012年，德国大众汽车发动机公司就是在考察泰心医院的医疗资源后，才最终决定把10亿欧元的项目落户泰达……
　　取得诸多成绩与刘晓程创建的全新医院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密不可分。他当初的那番话给他坚持创新、果敢担当的形象更增添了一丝传奇色彩。十年磨一剑，他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付出了哪些心血？又是否如愿以偿？大家对其人其事有何评价？本报记者走进泰心医院一探究竟。
　　三次转身一脉相承
　　了解刘晓程，不得不从他传奇的三次转身说起。都说人往高处走，可他不走寻常路，在人生最为重要的三次选择面前，都选了世俗眼光看来更为艰难的一条路。他的这三次转身一脉相承，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报效祖国和人民、实现自我。
　　上世纪80年代，刘晓程成为改革开放初期最早一批出国留学的医生，在澳大利亚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并汲取了良好的医学教育精华。他的勤奋刻苦也使他获得了诸多 “特权”： 破例让当时只是临时注册医生的他在洋人身上做手术；成为第一个代表查理王子医院在国际心脏外科会议上做学术报告的中国人；破格在他毕业后盛情挽留。然而他却婉言谢绝了导师的邀请：“我的事业在中国。虽然在国外工作待遇优厚，生活条件优越，和中国有天壤之别，但是这里不缺我一个，而中国的病人更需要我。”彼时的中国大量人才外流，刘晓程却逆着潮流，毅然回国。
　　归国后的刘晓程继续在阜外心血管病医院工作。“我在国外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参加了640余例心血管手术并主刀60多例。”在国外，他养成了高效率的工作习惯，13小时内可以完成5台大手术。可是，他的一番报国壮志在回国之后就像刚刚起步的跑车被踩了刹车。“国内就一家心血管病专科医院，患者通常要排长队住院、手术，排队7、8年的患者大有人在，甚至有人在等待中去世，这对我是巨大的冲击。”几经思想斗争，刘晓程决定主动向命运挑战，离开北京，回家乡去创业。1987年6月14日，他举家离开了北京，到东北边城牡丹江市创建了我国第二所心血管病专科医院。对于这个时间节点的情节，刘晓程至今记忆犹新。
　　1994年，在牡丹江创业七年后，刘晓程被任命为中国医学科学院副院长、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副校长。深受北京领导“牺牲一把手术刀，解救千万把手术刀”这句话所鼓励，他带着美好的梦想和全力奉献的决心在曾经的“摇篮”开始了管理工作。“但是中国医疗卫生事业走偏了，主要原因在于改革开放初期，政府对于市场经济的理解有偏差，把本来应该是普惠性质的公有制医院推向了市场，使其走向了为谋生而办院的道路。于是，红包、回扣、过度医疗等不该出现的现象普遍发生。中国医疗卫生事业本身得了顽疾。”刘晓程在院校，使出全身解数推动改革，仍然感到这艘船太大，无法调头。2001年，在院校左冲右突了七年的52岁的刘晓程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辞职，到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去开垦一片全新的医改实验田——泰达国际心血管病医院。
　　盐碱地上开启泰心梦
　　刘晓程的三次转身一步比一步艰难。如果说从国外回来是报效祖国，回家乡是为解救百姓，这一次到天津塘沽的挑战则是空前的。他要与传统体制挑战，走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在一片盐碱地上开启自己的泰心梦。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句哲人的话用在他开创的泰心医院正合适。医院从建成到发展的路上充满了荆棘、坎坷。
　　公有制属性不变，其他全变
　　在天津塘沽这片不毛之地建心血管病专科医院本已十分困难，刘晓程还为自己设定了更高的目标：不仅技术要先进，人流物流和信息流都要处于国际先进水平。他不是建筑专家，却留心汲取了东西方各类医院精华，结合自己的管理思想，亲自设计了医院的平面流程图。在SARS肆虐的当口，仅仅一年半的时间，这所7万6千平方米的现代化医院就落成了，创造了中国医院建筑史上的奇迹。
　　更大的挑战在于医院要建立全新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我们的建院目标是，公有制属性不变，其他全变。我心目中的医院就是应该取消行政级别，使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政府监而不管，不干涉医院运营，实行和世界接轨的现代管理方式。医院实行全员社会聘任，让人才流动起来。”刘晓程说。
　　在他的管理思想指导下，泰心医院施行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的治理结构。重大事项经11个委员会和职代会论证审议，在科学和民主的基础上由院长办公会决策。行政管理人员仅占全院员工的4.2%。医院最大限度地保障临床护理岗位护士配置，护理人员占比高达46.4%，医护比为1:2。医院在国内首推医护临床路径，规范医护管理流程。
　　这些以人为本的改革创新在医院内为众人所称道。在董军副院长看来，令她感触最深的创新，当属这所医院的体制改革。“医院取消了事业编制和行政级别，管办分离使她充满了活力。泰心医院10年前就能走到这一步，一直运行良好，完全得益于刘院长眼界的高远和思路的清晰。不论医院碰到再大的困难和挑战，坚持取消事业编制这点都不曾动摇。按照这种思路，他重新整合医院的人力资源，进行有效经营，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在行业内，刘晓程一直引领着泰心医院，推动着改革潮头。2009年，新医改方案提出“公立医院逐步取消行政级别，实行全员聘用制”的新方向，与刘晓程十年前实验田的改革思路不谋而合。“相比之下，我们太超前了。之所以‘巧合’，是因为这符合规律。我们是按规律办事，而不是多么聪明。”刘晓程表示，与其说是创新，不如说是回归——回归医疗卫生事业古今中外的本源。但是做法上肯定要创新。既取其精华，又不盲目照搬。
　　让有共同价值观的人走到一起
　　医院要发展，离不开人这一主体。在泰心医院走访能够深深体会到，这里人际关系简单而融洽，文化氛围令人感到富有激情。当问及刘晓程如何吸引人才时，他表示，人才真正流动之日，就是中国科技兴盛之时。人才必须流动起来，新陈代谢，优胜劣汰。有了流动机制，就可以让有共同价值观的人走到一起。在泰心医院，他愿意和大家同甘共苦，为有志者提供平静的舞台，让有理想的人在这儿扎根。
　　泰心医院心外科病房护士长任晓玉在入职之初问刘晓程：“您这么开朗豁达地用人，你对我了解么？”刘晓程说：“你肯来就让我了解了，你愿意干就来共同干吧！”“您对我的人品了解吗？”任晓玉为他的大度捏一把汗，可刘晓程的回答让任晓玉大为震动，“到这个平台来工作，能干的就展示，不能干的学着干，在医院规范的制度下和宽松的氛围中，什么人都会越变越好。”10年过去了，任晓玉曾经眼中的“理想”变成为了现实。她说，在这家医院里，聘任的员工都可以在技术上较量一番，有没有能力一试便知，让人心服口服。而这10年，我们好像赶上了高速运行的火车，跟着医院一起快速进步、提高、受益。
　　董军也深有同感。她十分赞赏刘晓程提倡的“简单而健康的人际关系，融洽而和谐的同志感情”。她认为这就使大家回归了当医生的本源。刘晓程除了用人开明、坚定不移，还知人善任，使医院形成了积极向上的氛围，充分发挥了员工的潜能。合理的岗位设定及经济分配原则打破大锅饭，打破论资排辈。在人才培养方面他更是绞尽脑汁，尽量把人才送出国培训，使员工产生了认同感、有了底气。
　　据了解，泰心医院员工工资由基本工资、岗位工资和绩效工资构成。绩效考核与工作的质、量、技术难度、效率、患者满意度等指标挂钩，而不与业务收入挂钩，但与支出紧紧挂钩。人们只有努力工作并积极降低人力成本和物耗，才能获得更好的绩效工资。这一独特的激励机制从源头上打消了医务人员坑病人的念头，使医生——医院——病人——社会各方利益高度统一。护理部全权负责护士招聘、调配、晋升、出国学习，福利待遇向临床一线护士和艰苦岗位倾斜。“红包、回扣、过度医疗是压在患者头上的三座大山，在我这里都不存在。医生只有努力为患者服务，才能合法而有尊严地获得物质利益。”刘晓程说。
　　年年都有所创新 解决矛盾就是前进
　　医院今年与天津国药合作，正在建设医院全口径物联网。这是刘晓程今年的新作。他说：“个人是渺小的，精力是有限的。医院会走多远没法说，但只要方向正确，每年都干一件实事、做一点创新，让员工的力量拧在一起，就会使化学能变成了原子能。有矛盾很正常，解决了矛盾就会前进。”
　　董军介绍道，物联网不仅会解决医院精细化管理问题、成本问题、效率问题，还解决了医疗安全问题。用仪器感应识别药物、耗材、仪器、病人和后勤物品，这种全口径的物联网避免了差错，提高了质量和效率。
　　刘晓程进一步引申，“物联网还能促进医改”。中国有几千家药品厂家、一万多家药品批发商、四十多万家药品零售商。规模小、效率低的庞大药品生产战线，加上冗长的药品供应链，使药品从出厂到患者嘴里翻了数倍。层层吸水，层层回扣，使我国医药费用增长率大大超过了GDP增长，使政府和百姓难堪重负。由政府搭台出政策，鼓励有责任感的医院和医药公司联合，建设医院物联网，会使药品和耗材从生产、采购、存储到消费者的供应链大大缩短，使医院变成零库存、药品零差价，会大大挤出“水分”，有效消除回扣。这一举措给国家省下来的钱，应该返还给医院，让医生摒弃回扣，有尊严地增加劳务收入，终使药品、耗材不值钱，而医生最值钱的国际普遍存在的正常局面在中国还原。
　　刘晓程做事之精确、追求完美之刻意在这一举措中可见一斑。董军介绍，刘晓程提出这一想法并分派给她来负责。她通过一点点地摸索、学习、查找，终于找到一台北京大医院都称道的可以自动包药的机器，已经比人工包药快速精确得多。但向刘晓程汇报时却被告知“还不行”。刘晓程坚持要使发药系统达到全自动化。他要求药房收到电子处方后，三条不同功能的传送带就会汇于一处，并一直传到前台发药的药剂师之位。刘晓程就这样一气提了7条改良意见。厂家闻讯十分高兴，认为这样终于使德国的包药机和中国的“联动线”相得益彰了，表示免费完成改良。就这样，经他亲自设计改进，国内首台全自动发药“生产线”在泰心诞生了。

　　“他是一个普通人，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他对自己的衣食住行非常随意，和普通人毫无两样，而他心胸开阔、眼界高远、包容平易、勤奋上进、勇于坚持等几近完美的品格，又注定了他的不普通。刘晓程现在还坚持平均每天一台手术。作为管理者，他要直接了解一线运作情况，他对一线医护人员的身心状况体贴入微，对医院的文化氛围、人力资源的配置状态了如指掌。坚持深入第一线让他对管理的定位更为精准，创新自然源源不断。”董军如是评价道。
　　“实验田”不为名利唯为救命
　　在泰心医院有多间特殊的病房，名叫“爱心病房”。这是医院与各级民政部门和国内外慈善组织合作设立的，旨在免费救助先心病孤贫儿童。从2004年至今，医院已经手术救治了近6000名先心病孤贫患儿。这是刘晓程提出的“博爱、济世”的院训的生动体现和真实写照。
　　任晓玉介绍道，刘晓程对于孤贫先心病患儿救助事业倾入了所有心血，医院从2004年8月执行民政部“明天计划”起，到如今已有“生命的礼物”等10余个救助项目并长期坚持，如果没有强烈的感情和极强的外交活动能力，是无法做到的。2004年，刘晓程获知我国的妇儿医院没有技术和能力诊断先心病，致使很多患儿失去了手术良机后，主动联系天津市妇女儿童保健中心。双方一拍即合，当年就在天津筛查了3000名儿童，至今已筛查了57万个孩子，实现了天津市儿童先心病零网眼筛查，更把筛查车开到了内蒙古、辽宁、河南等地，今年还要进入山西。泰心医院用铁肩承担起了如此沉重的社会责任。
　　泰心是国内唯一为患者提供三免费服务的医院。医院每天仅82元的住院费不仅包含了空调和卫生间，还为患者免费提供成本为23元的一日三餐和水果；医院距市区50公里，免费为患者和家属提供往返班车；在医院病房内，非探视时间不需要家属陪同，全部免费由为每个病区配置的8名护工进行照顾护理。当记者问及一名来自河北的患者是否习惯无陪护时，他说刚开始家里人还习惯性地想尽办法多来探视，但是时间、物质成本都太大，后来看到自己被医院照顾得很好，便慢慢放心了，真是省钱省时省力。
　　上世纪90年代，由天津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影片《归国留学生》，以刘晓程的经历为蓝本，记录了刘晓程创建和管理牡丹江心血管病医院的历程。对刘晓程反对医生收红包，刻画得尤为细致。刘晓程始终对医生收红包和回扣持零容忍态度。他认为，虽然医生收红包有体制上的原因，但背后隐藏的是医生的职业信仰危机。
　　事有凑巧，当记者走访泰心医院时，《归国留学生》编剧黄世英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并从他的角度描述了刘晓程：“我当时在一个星期时间内采访了100多人，有他的职工、患者、患者家属。听他的同行讲述创业艰难历程，他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人才；患者们告诉我他的高超医术，娴熟技巧；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有农民穷得没钱治病时，刘晓程二话不说给人先治病。剧本写完后，有领导告诉我，准备将他培养成副部长，我还为他高兴一番。可后来得知他放弃了当官的机会，创建泰心医院，只为创建新体制、多救一些人。他这不为名利唯为救命，不正是中国好医生、为人民服务的中国知识分子典型么！所以，当我需要治疗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他的医院。这里没有红包、回扣，医生都踏实工作，护士都亲切待人……”
　　刘晓程正是将治病救人这一件善事做到了极致。当获此评价时，他却摇头：“不敢说，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成功与否并不知道。”而公正答案自在人心。
　　对 话
　　要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探讨完泰心医院的改革创新历史和谈论刘晓程其人其事，是远远不够的。但他乐于分享，耐心解答。从他身上感受到更多的是激情。很多人将泰心医院的做法归结为创新。但刘晓程说，与其说创新，不如说是，回归到从希波克拉底到李时珍，自古以来的医学本源——救死扶伤、博爱济世。一切医疗行为本应围绕这八个字进行。
　　《健康报》：目前，泰心医院是否达到了您当初所期望的目标？
　　刘晓程：泰心医院已经实现了我的初级目标——生存。一家好的医院培育期至少需要10年，不是投入十亿八亿就能马上建成个好医院，而是需要文化、人才、管理思想和管理经验的积淀。产生了厚厚的积淀，医院才会有自己的特色，有独特的价值观和社会形象。目前，泰心医院可以说“活下来了”， 患者认可率高，门诊、住院患者人数年年递增，并承受了成长期心理的压力，耐住了成长期寂寞的挑战。医院下一步的目标是全面发展。
　　《健康报》：泰心医院今后发展方向怎样？
　　刘晓程：医院的发展方向有多种层面。一方面是管理方向的发展，要引领中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发展的新潮流，在体制创新上继续走下去，成为国家医改的新方向。泰心医院从出生即是“另类”，自然也经受了风凉话和负面预判。我们坚持走自己的路，十年前所确立的管理体制恰好和新医改提出的“公立医院逐步取消行政级别，实行全员聘用制”不谋而合。一家医院改革的作用有限，希望泰心医院的模式能在全国推广。我们将继续创新，通过努力，让政府、同道、老百姓都能看到在公有制不变的前提下，医院也能有另一番样子。安得好院千万间，大庇华夏芸众共康健。这就是我们的历史责任。
　　《健康报》：您仍然坚持每年做300多台手术。身为医院管理者，您的角色如何转化？
　　刘晓程：我不需要转化角色，这就是我的几个舞台。其实所谓管理，就是管用人，管人心。当大方向确定后，我们的任务就是选择德才兼备的行家里手，他们在某个领域的专业程度甚至会超越我，大家共同干事业。支出在预算内的我都让财务科去管；在进人上我也只管中层以上干部，放手让副院长和职能科室干部敢做决定、敢于担当，因此自己反而大为省心。十根手指头按跳蚤不是管理，敢于简政放权、敢于以宽广的胸怀带领大家同心同德干事业才是管理。
　　《健康报》：您最想跟医疗同道分享什么？
　　刘晓程：我最想说的是“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现在令人郁闷的混沌状态不会长久，大家要坚定信心，努力奋斗，共同去迎接华夏大地上杏林中的春天。”目前百姓对医疗卫生行业不满意，医生也郁闷，医患矛盾空前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但这种现象不会长久。不是医生都变坏了，怎么平时是白狼，国家发生突发事件时又变成白衣天使？红包、回扣固然不对，但不是医生本性所然。现象在医院，而责任在政府。随着医改深化，医疗卫生事业定会恢复风请气正的本源状态。
　　《健康报》：您对新医改的实施有何体会？
　　刘晓程：我国从新医改方案实施以来，实际投入了一万多亿，完善了农村和城镇医疗保险等体系，是空前的进步。但由于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东中西部医疗资源配置差距加大，而且人才还在往大城市大医院聚集。由于没有完整的区域卫生规划，没有强化城乡基层医疗机构，使有了钱的百姓看病更往大医院扎堆了。所以百姓看病不是容易了，而是更难了。医改的最后一个壁垒——公立医院改革没能攻下，将大大影响医疗质量、效率，也大大影响医疗服务重心下移。只有对其进行体制改革，才能让人才流动起来。政府应当强制大医院医生需要有基层工作经历。政府应当根据人群、地理、行政区划等配置医疗资源，对基层不仅要投入设备，更要投入人才，才能实现百姓大病不出县。没有政府主导的强有力的区域卫生规划，中国医改走不下去。而要实现这一点，必须配合大型公立医院管理体制改革，令其消肿瘦身，令人才流动。这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或许当县长、县委书记都大病不出县时，基层医疗才能真正算覆盖中国70%的人口。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