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扬 卢倩

图为董家鸿院士与陈肇隆院士联手为患儿进行肝移植手术。光明图片

　　对于那些被肝硬化、淤胆性肝病、先天性代谢异常、肝功能衰竭等终末期肝病折磨的患者而言，肝脏移植是目前首选的治疗方法。但肝脏移植手术难度高，风险大，如果患者是婴幼儿，实施手术更是难上加难。不久前，两名中国工程院院士联手，为5位平均年龄只有四个半月大的婴儿以及一位8岁大的儿童，成功实施了肝脏移植。
　　肝脏移植是指通过手术植入一个健康的肝脏到患者体内，使终末期肝病患者肝功能得到良好恢复的一种外科治疗手段。随着外科技术的进步，肝脏移植已成为治疗终末期肝病的首选方法。与国外相比，我国的肝移植起步较晚，但随着经验和技术的积累，尤其是近十年的飞速发展，肝脏移植技术水平已跻身国际先进行列。
　　不久前，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清华长庚医院执行院长董家鸿，联手中国工程院院士、台湾高雄长庚纪念医院名誉院长陈肇隆，带领两岸肝脏移植专家团队，一起完成了5例平均年龄四个半月大的婴儿以及1例8岁儿童的肝脏移植手术。这是两岸院士首次在肝脏移植领域的深度合作。目前，6对供受体均恢复良好。
　　董家鸿院士是我国内地肝脏移植的领军人物之一，开展各种术式的肝脏移植一千多例，最长存活受者已近20年。在他的带领下，北京清华长庚医院组建起了一支肝脏移植团队。这个团队也得到了台湾高雄长庚纪念医院陈肇隆院士的支持。陈肇隆院士受聘为北京清华长庚医院器官移植中心名誉主任，率领台湾移植外科、介入影像、麻醉、重症医学及护理人员组成的专家团队，与董家鸿院士团队联手为患儿进行肝脏移植手术。
　　小西（化名）只有4个月大，是首位在北京清华长庚医院接受肝脏移植手术的患儿。她肝脏胆道发育不良，患有胆道闭锁，严重时可导致肝脏衰竭和多脏器衰竭而死亡。肝脏移植是目前唯一能够治愈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
　　小西肝脏移植的供体来自其父亲，从父亲体内切取左侧部分肝脏，植入自身肝脏已经完全切除的小西体内。移植手术一共要接三条血管和一个胆道，将供体的肝静脉与受体的下腔静脉吻合，是手术最关键的步骤之一，必须充分设计好吻合口径和吻合角度。否则极易扭曲堵塞，造成植入的肝脏瘀血，严重时会导致手术失败。
　　刚刚出生4个月的小西，各个器官、血管都很微小，身体相比成人更加脆弱。只有精准的手术技术，才能最大程度降低术后并发症的发生概率，保障患儿术后长期健康生存。手术当天，两岸团队虽然第一次合作，但配合高效默契。手术关键步骤由董家鸿、陈肇隆两位院士共同完成。手术过程运用了董家鸿倡导的精准肝切除技术，既能够保证父亲最佳术后恢复，又能够保证小西得到健康的肝脏。
　　在移植肝脏动脉吻合过程中，台湾团队的显微外科医师展示了精湛的外科技术。在10倍外科显微镜下，他们完美对接了小西的纤细血管和来自父亲的相对较粗的血管。各个血管吻合完毕后开放，小西的血液奔流入父亲的部分肝脏，原本灌洗苍白的肝脏迅速红润起来，动脉随着心脏的搏动一起跳动，金黄的胆汁开始分泌，宣告着新生的到来。
　　继小西之后，两位院士又联手为5位患儿进行了肝脏移植手术。除了4位年龄与小西差不多大的婴儿，剩下一位患儿是8岁的男孩龙龙，病情更复杂，手术持续了24小时才成功完成。龙龙患有终末期肝包虫病（俗称“虫癌”），5岁时曾做过一次左半肝切除手术，2017年“虫癌”复发，侵犯了多条肝脏重要血管，肝脏移植成为挽救生命的唯一选择。
　　两位院士首选的手术方案是“离体肝切除，自体肝再植术”。所谓自体肝再植术，就是把肝脏与人体分离（离体或半离体状态），在切除病灶、修复肝脏后，把剩余的“好”肝再植入患者原来肝部位。董家鸿院士曾运用这种术式成功拯救多例终末期肝包虫病患者。但因为龙龙已做过肝切除手术，自体余肝体积有限，而且包虫病灶位于肝脏核心区域，已经侵犯了肝脏的主要血管，因此手术风险大大提高，剩余肝脏可能难以正常发挥功能。为此，两位院士又制定了一个补充方案——活体肝移植手术，以确保应对任何意外情况。活体肝移植就是从健康捐肝人体上切取部分肝脏作为供肝移植给患者，如果捐肝的人和接受肝脏的人之间有血缘关系，又叫亲体肝移植。
　　手术开始后，医生先将带有“虫癌”的肝脏顺利取出体外，龙龙进入“无肝期”。人体一旦“无肝”超过24小时，很难存活，此后的手术必须分秒必争。接着是体外“虫癌”切除、血管修复，仅这一步就耗费了6个多小时。之后迎来离体肝切除至关重要的环节——自体余肝再植，两位院士迅速以最佳的口径和角度，完成了肝脏静脉与下腔静脉的吻合。虽然各管道吻合通畅，但仍有部分变形的肝脏出现了瘀血肿胀，两位院士立即启动应急预案，进行挽救性活体肝脏移植。他们迅速将无法正常运作的肝脏移除，并尽快将新的肝脏植入患儿体内。第二天凌晨5点，母亲的肝脏在龙龙的体内恢复了血流灌注。至此整场手术已持续了24小时，龙龙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6例肝脏移植手术，两岸团队各展所长，精密合作，给6个家庭带来了健康和幸福。两位院士均表示，希望通过两岸移植学界的紧密合作，尤其是在亲体肝脏移植领域互相学习，促进海峡两岸在肝脏移植及肝胆外科领域共同进步，造福更多患者。
　　（作者：王思扬、卢倩，分别系北京清华长庚医院办公室干事、肝胆外科副主任医师）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