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3家三甲医院15个知名专家团队实行层级就诊

本报记者 王君平

　　北京天坛医院组建了4个知名专家团队，王拥军教授领衔其中的脑血管病知名专家团队。图为王拥军（右）在对病人进行诊疗。新华社记者 李 文摄

　　■没排队，没托关系，没花高价，“不小心”挂上了专家号
　　首诊患者挂团队号就诊，团队号原则上不限号。知名专家只接受院内层级转诊，不再单独对外挂号
　　30岁的王秀丽来自山东德州，想挂北京天坛医院副院长王拥军的号。当地医生说，她的病只有王拥军能看，但不找号贩子，基本挂不上专家号。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王秀丽来到天坛医院，门诊挂号处工作人员说，知名专家现在不对外挂号，只能挂专家团队成员的号。她不知专家团队是个啥，心想不用找号贩子就行，于是挂了专家团队成员杜万良的号。
　　王秀丽是去年8月游泳时不慎溺水，事后头胀痛，反复出现左下肢无力。头部核磁检查显示左侧底节区脑梗死，血管造影提示左侧大脑中动脉M1段狭窄，但3天后复查未见明显异常。杜万良医生接诊后，认为患者病因不明，转诊给王拥军。
　　隔了两天，王秀丽复诊时就看到了知名专家王拥军。王拥军认为，患者活动状态起病，游泳时胸腔压力增高，存在反常栓塞的可能性。他开出发泡试验检查单，患者检查结果显示阳性，提示存在卵圆孔未闭或肺动静脉瘘。王拥军为王秀丽开出住院单，把她收入住院。
　　拿着住院单，王秀丽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没去拼体力排队，没托人找关系，也没花高价找号贩子，却“不小心”挂上了知名专家号。
　　这得益于北京市推行的知名专家团队层级诊疗模式试点。原先知名专家一周只能挂一次号，如今团队人员每周一至周五，天天出门诊；原先是专家一个人看病，如今是知名专家团队在看病。推行知名专家团队，让专家号不再一号难求。
　　北京市医管局局长于鲁明介绍，北京市选择临床专业性强、学术水平高、患者需求大、号源紧张容易造成倒号的知名专家组建团队，形成团队内层级诊疗转诊机制。3月1日起，宣武医院、同仁医院、天坛医院等3家市属医院组建了15支知名专家团队，开始推行医院内部层级诊疗制度。
　　天坛医院门诊部副主任张悦说，首诊患者挂团队号就诊，根据医院设定的团队内部转诊标准，由门诊医生确认是否需要转诊专家。知名专家只接受院内“以患者病情需要”为惟一依据的层级转诊，不再单独对外挂号。团队号原则上不限号，初诊医生根据患者病情进行诊断、治疗并开具相应检查单。
　　据悉，知名专家团队预约挂号共有3种方式：一是直接预约专家团队初诊医生的号；二是在团队之外本院其他医生处就诊的患者，可根据病情需要，通过院内系统转诊至知名专家团队。由于专业范围不同，各医院有转诊权限的医生是不同的；三是相关协作医院可转诊患者给知名专家团队。
　　■看不看专家，患者说了不算
　　按病情分配资源，让真正需要知名专家诊疗的疑难病患者得到及时诊治，发挥专家资源利用效率，避免盲目“找专家”
　　一位患者大脑动脉中度闭塞，出现一侧肢体无力。究竟该不该开颅做手术？北京天坛医院张东专家团队一名成员拿不定主意，将患者转诊给张东。
　　张东仔细询问了病情，患者发病因喝酒所致，评价代偿指标没有太大问题。如果能避免诱因，再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不会出现严重后果。张东最终拍板，患者避免了开颅手术。
　　医疗行业的专业性强，对患者病情能否准确判断，关键在医生。建立知名专家团队，判断病情轻重缓急的任务就由初诊医生来负责。如果病情属于疑难重症、符合这个专家团队的转诊标准，初诊医生负责转诊预约知名专家。
　　有了知名专家团队，患者反而可能没有机会见到知名专家，被初诊医生耽误治疗怎么办？
　　张东说，病人挂号后，第一步先由团队内的专科大夫接诊，他们都是经过多年医疗临床实践，专科专病的临床经验非常丰富，有较高诊疗水平，能满足大多数患者疾病诊疗的需要。只有疑难病患者需要通过转诊，由知名专家诊疗。知名专家会对团队内所有成员的医疗质量进行把控。
　　据统计，全市15个专家团队中，除15位知名专家外，还有主治医师、副主任甚至主任医师等87名成员，其中主任医师8名、副主任医师31名，占团队成员45%。于鲁明表示，探索建立医院内部层级就诊模式，可使真正需要知名专家诊疗的疑难病患者得到及时诊治，发挥专家资源利用效率，避免盲目“找专家”的现象。比如，北京天坛医院冯涛教授专家团队成立后，冯涛本人接诊的疑难重症病例占比，从2015年的40%提高到的90%。
　　目前，15个知名专家团队内部并未制定明确的患者转诊标准，这意味着是否需要将患者转给知名专家，全部由团队内接诊医生自己决定。专家普遍认为，临床是复杂的，转诊要有灵活的杠杆，简单地确定为“小病”或“大病”显然不合适。
　　试点工作运行一个多月以来，知名专家本人接诊患者病情结构比例发生了明显改变，其中疑难重症患者占比明显提升，团队内转诊顺畅，就诊秩序良好，患者评价满意，医务人员认可。北京市医管局最新数据显示，截至4月15日，15个知名专家团队成员共出诊649人次，接待初诊患者6955人，复诊患者6435人次，合计诊疗患者14508人次。其中，知名专家接诊1188人，由团队内部成员直接向知名专家转诊预约1151人次，团队外转诊37人次。
　　■把宝贵的专家资源配置给“最急需”的患者
　　调整和完善绩效考核评价体系，根据疾病难易程度设定系数分值，不能因为专家接诊服务量减少而造成收入减少
　　张东每周出3次门诊。组建知名专家团队后，除了第一周上午普通门诊比平时少5—6位患者，此后每周出诊患者人数没有太大的变化。张东说，像血管畸形、缺血搭桥等疑难重症的术前评估，团队成员拿不准才会转诊给他，他的工作量并没有超负荷。
　　部分知名专家团队接诊的患者人数相比过去也没有太大变化，而年轻的主治医师由于身处知名专家团队中自带“光环”，接诊的患者有所增加。有专家担心，如果团队中的医生经验足够丰富，知名专家注定很难“吃饱”。
　　专家团队出诊模式提高了知名专家的工作效率，增加了疑难重症患者接受知名专家治疗的机会，压缩了号贩子生存空间。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专家的个人利益，这关系到专家团队能否在全市复制推广。
　　如何鼓励知名专家“组团”服务？按照北京市卫计委、市医管局的要求，各试点医院将研究修订绩效考核办法，对知名专家不再考核门诊人次，不再采用单纯按工作量提成的方式进行绩效奖金兑现，而是以疑难疾病诊治率、团队转诊落实情况、团队作用发挥情况、人才培养和梯队建设情况等作为团队整体和知名专家本人的绩效考核依据。
　　实际上，专家团队工作制在倒逼医院的人事薪酬制度改革。如果不能与医院的绩效分配体制改革协同进行，专家团队就成了一纸行政命令，难以长久维持。张悦说，北京天坛医院正在调整和完善绩效考核评价体系，强调根据疾病难易程度设定的系数分值来考核专家工作绩效，不能因为专家接诊服务量减少而造成其收入减少。医院将核定知名专家去年的绩效工资总额，制定新办法保障专家的绩效分配收入只增不减。
　　于鲁明认为，北京市主动探索专家团队层级诊疗模式，不仅解决“最急需”的患者对专家号“求而不得”的难题，也促进优质医疗资源更有效配置。同时，“探索建立医院内部层级就诊模式，是落实分级诊疗的重要举措。”他说，通过在专科专病门诊组建以知名专家领衔、不同层级专科医生参与的诊疗团队，以病情为依据，为不同病情的患者搭配合适的诊疗方案和医生；通过团队层级转诊，使疑难重症患者及时获得专家诊治，充分提高了稀缺专家资源的利用率。
　　于鲁明表示，下一步，根据专业能力、患者需求、号源紧缺程度、人力资源结构等条件，在市属医院酝酿组建更多专业的知名专家团队，推广实施院内层级诊疗模式和科学合理的就医秩序，帮助初诊患者找到最适合的专家，建立医生与医生之间的转诊、会诊机制和路径，让医院内部层级就诊畅通起来。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