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罗朝淑

    8月10日，湖南湘潭县妇幼保健院发生的一起产妇死亡事件，让“羊水栓塞”产科专业词汇被公众所知。在医疗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羊水栓塞”为何仍如此凶险？面对“恶魔的抽签”，人类能否找到破解的办法？8月14日，科技日报记者采访了北京朝阳医院产科主任路军丽主任医师。
    急性羊水栓塞被称作“恶魔的抽签”
    急性羊水栓塞被称作“恶魔的抽签”。路军丽告诉记者，这是因为在产科，发生急性羊水栓塞的概率极低，但一旦出现则死亡率极高，跟飞机失事的情况有点像。到底什么是羊水栓塞？路军丽解释说，羊水栓塞是胎儿分娩过程中，羊水通过静脉进入到母体血液循环，引起母体对羊水中的物质产生的一系列类似过敏反应，但它比一般的过敏反应更为严重，有点类似于严重的青霉素过敏反应。“羊水通过静脉进入母体血液循环后，到达肺部，羊水中所包含的有形物质会嵌顿在肺部的血管。这些异物进入肺部以后，导致肺部血管瞬间发生严重痉挛，同时释放出多种活性物质到肺间质，导致肺功能丧失，患者出现呼吸窘迫，甚至导致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产妇出现大出血。”路军丽告诉记者，“肺部羊水栓塞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可能导致患者死亡。而一旦发生急性羊水栓塞，患者死亡率在80%左右。”
    为什么急性羊水栓塞死亡率如此之高？路军丽解释说，这是因为急性羊水栓塞来势凶猛，孕妇有时只是轻轻叹一口气，或者轻轻咳嗽了一声，心跳、呼吸就骤然停止，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就可能夺走患者的性命。“一旦判定为急性羊水栓塞，临床医生往往来不及抢救。”路军丽告诉记者，治疗急性羊水栓塞一般需要几个步骤：一是气管插管，二是输血，三是输液。而输血首先需要配血，配血需要一定的时间；血液复温也需要时间；止血的凝血剂平时存放在零下20摄氏度的环境中，使用时需要先解冻；抢救患者需要开放静脉通道，整个过程不仅需要时间，还至少需要7—8名医护人员，很难在短短几分钟内组织好及时抢救。
    急性羊水栓塞目前仍无预防方法
    路军丽告诉记者，羊水栓塞的临床表现非常具有戏剧性，前几分钟产妇可能还在谈笑风生，后一秒钟就开始呼吸困难，然后抽搐、心肺衰竭就接踵而来，常常连急救都来不及，产妇就七窍流血而死。就算能顺利抢救回性命，幸存的产妇也往往会有永久性的神经伤害，例如中风或成为植物人，对患者与家人都是很沉重的负担。对胎儿的损害则要视能否及时将胎儿产出，否则仍有可能因缺氧而留下永久性的神经后遗症，如智力不足、发育迟缓等。
    临床上，一旦发现产妇有羊水栓塞的情形，通常会给予吸氧、 输血、抗凝和心肺复苏等方式抢救，另有一个重要的止血方法是切除子宫。“有时切掉了子宫也救不了命，这是产妇家属必须面对的现实。因为产妇在生产后，宫腔是一个巨大的创面，每个创面都会成为一个出血口，就像溃坝的大堤，血是喷出来的，根本就堵不住。”路军丽不无遗憾地告诉记者，急性羊水栓塞对于孕产妇而言，属于“恶魔的抽签”，虽然中签率极低，但一旦抽中这个恶魔之签，结局就是九死一生。“目前，急性羊水栓塞还无法预防，尽管该病发病几率低，但任何产妇都有发生的风险，而且医生无法由产前检查做出预期。所以急性羊水栓塞是产科相当危重的急症。”
    急性羊水栓塞的几大高危因素
    路军丽透露，虽然无法预测产妇发生急性羊水栓塞的可能性，但需要注意的是，有几大因素会导致急性羊水栓塞发生的几率增加，医生和患者都应该提高警惕。一是过强的宫缩。子宫收缩过强时羊膜腔压力随之增高。若羊膜腔压力显著高于静脉压，羊水就有可能被挤入已破损的小静脉血管内而引起羊水栓塞。正常分娩时羊膜腔内压可高于第二产程，达到高峰很少引起羊水栓塞。但是，不恰当使用宫缩剂则有可能导致过强宫缩，增加羊水栓塞机会。因此，宫缩剂的使用必须小心谨慎，严格掌握适应症。
    二是胎膜早破及人工破膜。羊水栓塞大多发生在胎膜破裂之后，偶尔可在尚未破膜之时。胎膜早破，特别是在过强宫缩和急产情况下的胎膜早破，往往使得在胎膜破裂时由于胎膜与宫颈壁的急速分离，造成宫颈黏膜血管扩张和损伤，加之羊膜腔内的高压，使得羊水进入母体引起羊水栓塞发生。临床资料表明，生殖道感染、急产和羊水过多、头盆不相称等都是构成胎膜早破的主要原因。路军丽告诉记者，对产妇来说，防止胎膜早破的重点在于防止生殖道感染，妊娠后期禁止性生活，避免负重和防止腹部被撞击；分娩时合理使用宫缩剂；若为头盆不相称最好选择剖宫产，这些措施可减少胎膜早破发生，降低羊水栓塞的风险。
    三是高龄产妇及多胎产妇。高龄产妇（35岁以上的初产妇）和多胎妊娠也是羊水栓塞的高危因素。所以，高龄产妇和多胎产妇分娩时要严密观察，一般采用剖宫产终止妊娠，可减少羊水栓塞的发生机会。此外，过期妊娠、巨大胎儿及死胎容易导致难产、滞产，进而使得产程延长，胎儿宫内窘迫几率增加；死胎可使得胎膜强度较弱而渗透性增加，这些情况都可成为羊水栓塞的高危因素。因此，必须加强孕期保健和检查，重视防治妊娠合并糖尿病，以减少巨大胎儿的发生率。如果孕期超过40周以上，应及时检查胎儿状况，决定是否终止妊娠。对死胎要及时引产，以降低羊水栓塞危险。另外，前置胎盘、胎盘早剥、羊膜腔穿刺、剖宫产手术和人工流产及引产术等，都可能造成病理性血窦开放而诱发羊水栓塞。
    慢性羊水栓塞需要及时应对
    “除了急性羊水栓塞，临床常见的主要还是慢性羊水栓塞。”武汉市妇女儿童医疗保健中心副主任医师周燕博士告诉记者，慢性羊水栓塞在临床上的表现并不典型，有的只是表现为胎儿娩出后，产妇血氧饱和度上不来，或者出现胸闷、心慌等症状，或者输血后血压得不到改善等，这个时候需要给予产妇极高的警惕，给予解痉、输血、吸氧等一系列对症处理方法。
    “羊水栓塞的最终确诊需要做尸检才能确定，但国外的一项研究资料表明，60%的产妇在分娩过程中都会有部分羊水进入到母体，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出现羊水栓塞的症状，这与个人的体质也是有一定关系的。”路军丽如是说。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