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崔 芳□

　　湖北省武汉市新洲区中医医院针灸科医生蔡春林在过去的近10年间就主要干了两件事：看病和看病。
　　前一件是给自己看病。自从2004年上半年发现患上直肠腺瘤后，他就不得不频繁出入医院，上手术台接受治疗。后一件是给别人看病。只要不住院、不手术，他就克服自身的病痛和不便，起早贪黑，随叫随到，患病后10年内累计接诊25万人次。
　　■在被需要中忘记病痛
　　近日的一天下午，记者来到蔡春林的诊室。他负责的3间诊室里挤满病人，其中2间腰病治疗室共有10张病床。消瘦的蔡春林正在紧张地为病人扎针，并不时地做着各种解释。身旁的实习医生已经开始频频喝水润喉，蔡春林却嘶哑着嗓音，舔舔嘴唇继续奋战。“蔡老师每次都是把所有病人送走后才喝水。”实习医生低声说，“下午还好些，早上出诊人更多，一般要70人以上。”
　　工作中，蔡春林肚子咕咕作响，他稳了稳手继续下针。最后一针扎完，他拔腿跑向厕所。“肠鸣说来就来，肚子胀得难受，最多能憋两三分钟，把手头的病人扎完，就得马上解手。”事后，蔡春林略带尴尬地介绍自己的病情。
　　2004年5月，蔡春林突然开始腹泻，一天五六次。到市里的大医院一查，发现直肠上有个菜花样包块。接诊医生怀疑他是直肠癌，当即收治入院安排低位保肛手术，把他的直肠切掉40厘米。术后切片提示是直肠腺瘤。出院在家休养不到两周，蔡春林不顾家人反对，跑回医院照常上班。由于工作过于劳累，他的病情多次恶化、反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做了6次手术，累计切掉肠子105厘米。第6次手术后，身高170厘米的蔡春林体重只剩下47公斤，大便说来就来，完全没有规律，为了不耽误病人治病时间，再热的天他都强忍着不喝一口水。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他上班时甚至要用上特大号卫生巾。
　　同事黄楚香和蔡春林是街坊，目睹过蔡春林的多次肠梗阻发病，也常送他到医院治疗。“大梗阻一个月一两次，小梗阻每周一次，他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打滚。医院里其他的病人看到了说，这人病得真重。”
　　“坐在家里我总归是个病人，但面对患者，我就能在被需要中忘记病痛，觉得自己是正常人，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蔡春林的这句话被当地媒体登上报纸后，很多人认识了这位不喝水、带卫生巾上班的刚强大夫。
　　■人称“蔡一针”，又叫“蔡六点”
　　今年49岁的蔡春林很多年前就在新洲区出了名，只是最初出名的原因是医术高明和勤奋敬业。
　　诊室里，驾驶员刘厚力是一名腰椎间盘突出症患者。“刚来找蔡大夫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撅着屁股，就像坐月子的产妇。”刘的妻子打趣，“这才扎了几次，又生龙活虎了。”一些颈肩腰腿痛、风湿骨痛的患者一针下去就有疗效，因此蔡春林在当地有个外号叫“蔡一针”。
　　“但蔡大夫更出名的外号是‘蔡六点’。”患者蔡金元告诉记者，“我第一次找他看病时，他告诉我如果不想耽误上班就早上6点来，我都不太相信，到时跑去医院一看，他真在啊，有几个病人都已经扎上了。”
　　按规定，新洲区中医医院是上午8点开门。但细心的蔡春林在接诊中发现，很多上班族因为请不了假难以坚持治疗。为了方便病人，从1995年起，他主动把自己的上班时间提前2个小时。“经常是我们夜班还没下班，天还没亮，蔡医生就来了，患者也是满满的。”护士黄梅君介绍，这种场景18年来没变过。后来，全科医生在他的带领下都提前上班，但蔡春林依然是每天最早到的那一个。
　　“蔡医生就是有一股子让人敬佩的倔强劲儿。”黄梅君说。
　　■把患者的期待变成从医的要求
　　对于人送外号“蔡六点”，蔡春林笑称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当地方言中，“六”带有一定的贬义，用来形容性格倔强、直接。对此，蔡春林也能欣然接受，“我这人确实做事比较执着，不太通情理”。
　　2008年该院针灸科设立病房时，作为针灸科负责人的蔡春林立了两条规矩：一是所有用药必须是医保用药；二是不能跟病人发生矛盾。宣布这两条规矩时，蔡春林极为严肃：“一旦违规，立马走人。”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踩雷”。
　　熟悉蔡春林的人都知道，他看病，能不检查的从不开单子。“替患者算便宜账，千方百计为患者省钱。”该院物价科主任胡建峰感叹，蔡春林的倔强，总是为了患者。
　　“患者或许很喜欢他，但在我看来，他真是太傻。”蔡春林的妻子张辉提起老公就一肚子气。“2008年，他刚做完腹膜后脓肿手术，肠道严重粘连，不宜太劳累。但就在雪下得最大、天气最冷的一个晚上，有患者打电话说腰椎病犯了。我们家这个傻瓜二话不说，披衣起床就出门了。针灸推拿了1个多小时，回来时路滑人累，还把脚给崴了！”后来，病人过意不去上门探望，蔡春林坚决不收礼品，反倒送了患者一盒茶叶。
　　“可能正是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个病人，治疗费用贵不贵啊，医生关心不关心我啊，类似这些担忧我也最能体会。所以，我就尽可能把自己对医生的期待变成对自己从医的要求。”蔡春林自我剖析着，但他似乎忘记了，他对患者的期待，比如谨遵医嘱，自己却没有身体力行。
　　“他是个好医生，但绝不是个好病人。直肠腺瘤患者术后绝大多数人生存质量很好，他出现这样的情况，全是自己累出来的。”给蔡春林做过多次手术的武汉协和医院胃肠外科副主任龙跃平说。

（责任编辑：秋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