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青年报 时间:2014-08-07 08:51:33 热度:1589
本报记者 白皓
8月6日,14集团军工兵团官兵将遇难者遗体抬过一处巨大的塌方体。本报记者 白皓摄
在非常陡的山体滑坡面上,抬着遇难者遗体的救援战士身子紧紧贴着山体,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到山谷里湍急的河流中,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着。
一人顺利通过、两人顺利通过……一条细细的路被一个个脚印踩了出来。
这条“细路”,是云南鲁甸地震遇难者陈明安现在离开大山的唯一通道。8月3日地震发生时,陈明安正在山中摘花椒,滚落的飞石夺走了他的生命,原本葱翠的大山也在震后变得支离破碎。
没找到陈明安的遗体前,儿子陈绍红疯狂地拨打了60多次父亲的手机,“虽然没人接,但是都通了”,这让他心里曾抱有一丝希望,可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
对陈绍红而言,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父亲一个体面的葬礼。按照当地习俗,家属要用纸钱擦拭逝者遗体后进行火化下葬,但这在震后山村已不可能实现。当陆军第14集团军工兵团的战士带着救援设备来到山腰上搜救时,陈绍红和弟弟陈绍富说出了唯一的请求:“我们想把爸爸抬出去,送他最后一程。”
翻越塌方地段和湍急河流,徒步走了两个小时才来到这里的战士们清楚,从大山里把遗体送到镇上的火化场大约5公里,其中3公里没有路,几乎全是巨大的滚石,单人从这些滑坡体上过去都非常困难,更别说要抬出一具遗体。即便是在第14集团军工兵团副团长高朝宁这个“老救援”眼里,也是“太难、太险,从来没遇到过”。
但是8月6日12时许,运送遇难者遗体的任务还是从这条细细的路开始了。“这是一个乡亲在人间的最后5公里,我们是在维护一个人最后的尊严。”高朝宁说。
战士们用专业救援器材把这条细细的路逐渐扩成可以容纳一只脚站立的“大路”,陈明安的遗体被牢牢固定在担架上,4名战士抬着担架的两头,一步一步,贴着山体向外挪。
陈绍红走在“大路”前面,他一遍遍大声重复着:“这是我的爸爸,慢慢地走,你儿子在前面,大家送你……”
战士们抬着陈明安的遗体一点点接近“大路”尽头,经过几天暴晒的遗体散发出腐烂气味。
1分钟、2分钟、3分钟……7分钟,漫长的7分钟,4名战士抬着陈明安走过了一处近20米宽的塌方体。第二梯队的战士立即顶上,接过担架,把陈明安安放在一块小平地上。
陈绍红、陈绍富和母亲叶明凤跪在遗体前抽泣,救援队员围着他们站成半圈,面向遗体,背对山上随时可能滚落的大石,为陈明安默哀。
“向我们的遇难同胞默哀!”高朝宁带头摘下救援头盔,放在手边,低下头。
这一刻,山谷里湍急的河水拍打巨石的声音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大家在心里默默地送陈明安最后一程。
朴素而庄重的默哀仪式后,战士们又抬起遗体继续上路,每走几步,都要调整抬担架的姿势以躲避巨石,走了约500米后,又被一个巨大的塌方体挡住了去路。
这个足有7层楼高的塌方体上布满了直径三五米的巨石。几名战士从下面顶住担架,再由上面的战士把担架往上拉,担架每每往上一点,下面的战士就冲到高处,继续往上拉。
担架下,战士们变成了“传送带”。20分钟过去,所有战士的外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一处塌方又一处塌方,一路上,战士们始终把陈明安稳稳抬着,“稳一点,稳一点!”战士们用嘶哑的嗓音相互提醒着,从早晨到中午的7个小时里,所有战士都只喝了一瓶550毫升的矿泉水,物资短缺已经让这种缺水状态持续了3天。
15时许,战士们抬着陈明安的遗体走到了最后一个大塌方体前,站在塌方体的高处,“坚持住!”战士们憋红了脸,咬紧了牙关。
“真不容易,我们做到了!”走过最后一块巨石,高朝宁眉头紧锁。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运送过程中,山上的任何一处“不合时宜”地掉下一块石头,官兵都可能付出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但所有人也都清楚,自己维护了一个人在世间最后的尊严。
3公里,3个多小时,十几名官兵接力,在湍急的河流和巨大的滚石间运出了一具遇难者遗体。走出“细路”,又继续前行两公里后,这场4个多小时的运送任务终于顺利完成。
在镇上的集中管理处里,陈绍红和弟弟按照当地的传统,用纸钱擦拭父亲的身体,整理好最后的衣物和遗容,送父亲安然离去。
本报云南鲁甸8月6日电
(责任编辑:秋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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