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谭 嘉□

　　■手术室里鏖战病魔
　　3月13日，对于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妇科主任刘继红来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早上8时到病房查房，逐一了解16位病人的最新病情、下医嘱，然后主刀完成4台手术。
　　9时15分，趁助手进行术前准备的空当，结束查房的刘继红赶回办公室，匆匆吃了几口面包。“我吃过早饭了，不过还是习惯手术前再吃点东西，一会儿可以多撑点时间。”
　　9时40分，刘继红站到无影灯下。手术室护士们知道，刘继红的手术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今天的第一台手术也不例外。74岁的卵巢癌患者胡老太将接受肿瘤细胞减灭手术，子宫、附件全部切除，还要切除腹膜后转移肿瘤、盆腔淋巴结和大网膜。患者血压不稳定，手术风险很大。
　　开腹后的情况比预计的更严重：肿瘤广泛侵犯患者的子宫、盆腔、腹膜和输尿管，胡豆大小的淋巴结与血管包裹融合，再加上患者年事已高，血管条件差，稍一触碰便破裂出血，肿瘤分离切除十分困难。刘继红手拿电刀，小心翼翼地向盆腔深处挺进。11时半，患者子宫、附件被全部成功切除。
　　随后的腹膜后肿瘤和盆腔淋巴结切除也不轻松。由于患者较胖，手术视野难以暴露，刘继红不时要求助手，“拉钩再用点力，不然看不清”。手术进行到攻坚时刻，脾气温和的刘继红有些急了，“不够力，再叫个男生来拉钩”。
　　当时钟指向14时，手术终于结束。“我们都习惯了，手术室里站八九个小时是常事。”年逾五旬、因病曾动过3次手术的刘继红说，自己刚当大夫时，有一次手术从早上8时一直做到了次日凌晨2时。晚饭是手术室护士拿棉签戳着饺子喂大家的。
　　“听说为了防止长期站立、低头手术造成腿部静脉曲张、腰椎间盘突出和颈椎病，外科医生有三宝：弹力袜、护腰、围脖。您用这些装备吗？”听了记者的提问，刘继红撩起裤腿，露出腿上的弹力袜：“我左腿摔伤过，大手术站下来，两条腿都不一样粗，穿上这个会好很多。”
　　15时，在医生休息室匆匆吃完盒饭，刘继红又走进了手术室。“要是手术室也像国外一样，设个茶点间就好了，有时手术太晚就没饭吃了。”
　　19时，趁第三台、第四台手术接台的间隙，刘继红赶到ICU去看胡老太。病床前，刘继红仔细查看了患者情况，又掀开被子看看腹部伤口，摸摸患者手脚，“情况不错，手脚也都挺暖和的”。
　　20时，刘继红开始了当天的第四台手术，这又是一场硬仗。患者是宫颈癌晚期，肿瘤侵犯到输尿管和膀胱，手术十分困难。无影灯下，护士不时为刘继红拭去额头的汗珠。
　　23时，手术结束。“夜深人静时手术间仍灯火通明，这是外科大夫的工作常态。”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副院长徐瑞华说。   
　　■出门诊做科研“压力山大”
　　手术室里的鏖战，在刘继红眼中却比出门诊轻松。手术时间虽长但只需要面对一位患者，而半天的门诊时间需要面对几十位患者。“到我们这里来的多数是肿瘤复发患者，医生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问病史、看检查资料、拟订治疗方案，从早上看到中午一两点，最后会感觉‘脑子都转不动了’。”
　　白天繁重的临床工作，让刘继红没有片刻闲暇时间。查资料、写文章、修改学生论文等工作都只能放到晚上回家再干，“只有那个时候才能静下心来”。在刘继红逐字逐句修改的年轻医生写的病历记录上，记者看到，除了细节的修正，大段的批注、改写，有的还批上了“重写”。
　　“科研是现在最大的压力，年轻人比我们更辛苦。”刘继红说，写标书、申请课题、拿基金、做研究、发表SCI论文……科研的压力让医生感到“压力山大”。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在中山大学肿瘤医院，如果要晋升主任医师，需要发表影响因子在5分以上的SCI论文2篇，并拿到国家级的科研基金。这个要求在国内还不是最高的。
　　临床研究是临床医生的科研重头戏，对于一个纳入临床研究的患者，入组前谈话、临床试验过程中每个细节、治疗效果、出院后定期随访……“做科研要投入的精力简直是个无底洞。”采访中，有医生感叹。
　　■不被理解“很伤心”
　　“晚上六七点，手术室灯火通明奋战，这是我们的常态。没想到，手术室外的同事听到家属们说，医生真是要钱不要命，这么晚还要做手术。我顿时无语了，本以为自己累得要死总能换来理解，看来我错了。”
　　最近，该院一位外科医生发在朋友圈的这条微信，让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肝胆科副主任医师张耀军感慨良多。为让肿瘤患者尽早手术，医生们“拼了命”，“我们不怕工作辛苦，但辛苦不被人理解让大家感到寒心”。
　　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肝胆科接诊的绝大多数是肝癌患者，科里的医生们既拿得起手术刀，也精通消融、介入治疗。这意味着，除了手术台上的鏖战外，医生还要面临介入治疗时“吃”X线的风险。张耀军每两年都要到广东省职业病防治中心进行从事放射性工作人员的专项体检。
　　紧张的医患关系让医生感到内心“很受伤”。医学并非万能，当看到百般努力后患者仍每况愈下时，医生也会产生沮丧等负面情绪。与良性疾病相比，癌症患者治疗效果差、复发率高、生存期短，面对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癌症患者，肿瘤医院医生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工作强度前所未有
　　工作之余，刘继红留给家人和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儿子已经读大二了，从小到大，刘继红只参加过两次家长会。身为女性，刘继红也爱逛街，但因为工作太忙，一年到头逛街次数寥寥无几。对于时下流行的网购，刘继红也表示“舍不得花时间来学”。
　　“医生的工作强度前所未有。”徐瑞华说，医院现在的工作量比10年前翻了好几番。去年，因为医院内部改造，床位数减少了200张，但门诊人数和住院人数每年都在以10%左右的速度递增，全年完成手术1.26万例，比上年增长近10%， 而医生数量并没有太多增加。
　　“手术难度也大大增加。”徐瑞华说，肿瘤手术本就复杂，难度大，而到该院就诊的多是病情复杂疑难的患者，高龄、伴有多种并发症、晚期患者偏多，这也让医生们在手术室里面临更大挑战。
　　“医院要对医生劳动价值给予认同。”徐瑞华说，对于医护人员的辛勤付出，该院除了精神层面的鼓励、倡导外，也在待遇收入上“落到实处”，让大家得到应有回报。医院还特别设置了科室文化基金，在工作之余，组织医护人员进行各种文体活动，放松身心。另外，在出现医疗纠纷时，均由科主任、医务处、院领导与患方沟通，当事医生不出面，“医生该承担责任，我们绝不推诿，但不论当事医生对与错，首先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责任编辑：秋彤）